第42章 计策难行

虽然碍于花念奴的存在,没有人敢光明正大的说出来,只是花念奴依旧可以从他们的话语中听得出来埋怨楼澈之的意思,当初让嵩山王离京是他奏请,后来让嵩山王回京也是他的奏请,如今嵩山王被害,引起的一系列后果,朝堂中那些大臣,自然而然地便将责任都怪罪到楼澈之的身上。花念奴当时在殿中,听着一个个大臣委婉又委婉的推卸之法,只觉得内心恶心至极,出了事不想着解决,只是想着如何推卸责任,丰国有这样一群官吏,真是悲哀的很。

纳兰敏到后来脸色很不好看,却一直隐忍未发,下朝之后,她难得没有去少帝书房,直接回了自己的寝宫,花念奴乐得轻松,便提前回了府。

“你不用说我也知道,他们没有提出什么好办法。”

楼澈之冷笑一声,摇了摇头,神色一如既往地冰冷。

“他们……将责任怪到了你身上。”

花念奴颇为担忧地看着楼澈之,心里有些不是滋味,这些日子以来,她是亲眼所见,楼澈之处理政事的样子,几乎很少休息,她占了楼澈之的身体,可她毕竟不是楼澈之,所以不过是替楼澈之上个早朝而已,可楼澈之却过得依旧很累,虽然他从未表现出来过,可花念奴心里明白,楼澈之并不轻松。

这句话说出口,花念奴便在心里叹了一口气,朝堂内外,有真才实学的人并不算少,能坐到高位的,没有几分真本事是不可能的,虽然时间不长,可花念奴也清楚了朝堂之上的官员,安平侯谢辞安,年轻时随其父同先帝征战沙场,战功卓绝,后来退居京城,不掌兵权,可他在军中人脉甚广,朝堂之上,说话自然有所分量,只可惜他如今表面看起来如闲云野鹤,朝堂之上,连声音都听不到,其子谢从云,位居于金吾卫首领,却不管朝堂政事。

辅国大将军胡天放,武夫一个,虽武艺高强,忠心耿耿,可遇事只知嚷嚷,不知计谋。

镇国公纳兰德是当初随先帝征战沙场的功臣,其最小的女儿纳兰敏,也就是如今的太后,纳兰德身为太后之父,又是开国功臣,原本势利不可估量,奈何先帝建国定首都之后一直病痛缠身,无法上朝,膝下嫡长子性情懦弱,文韬武略尽不优秀,其余庶子虽有天赋之辈,可纳兰德年轻之时只顾打仗,家中之事皆交给夫人打理,除了嫡子嫡女可以请先生教育,其余庶子皆被其夫人掌控不能学习,只教习武功强身健体,最后纳兰一家,竟无可以考取功名之辈,这也是纳兰敏在先帝去世之后,不得不仰仗于楼澈之的缘故,外戚无势力,自然过得如履薄冰,而这一点,也成了少帝的弊端。

至于其它官吏,各司其职,平日无事之时,表现的一片祥和,可一旦出事,众人便只顾保全自己。

其实花念奴真的很佩服楼澈之,能够将这么一团散沙凝聚到一起,只不过散沙依旧是散沙,改变不了事实,楼澈之权势滔天之时,他们只能服从,可一旦楼澈之有了松懈之意,那些人便能见缝插针地威胁他。

“那群混账,何时不是如此,当初让嵩山王回京之事,爷是给少帝上的奏折,早朝之时,太后给他们说了这件事,问他们的意见,当初他们可都是满心满眼赞成此事,如今嵩山王被害,他们居然又将这责任全怪到了爷身上,这真的是……”

左木脸色难看,明显被气的不轻,他的声音有些大,被楼澈之看了一眼之后,恨恨地停了话,只是眼里怒火更甚。

“既然知道他们向来如此,你又何必生真气,这些,我早就料到了,他们如何想,与我有何干系。”

三个人中,只有楼澈之这个当事人最为冷静,他低头看着书桌上的墨盒,神色没有丝毫变化。

花念奴没有说话,只是看向楼澈之的目光,多了几分心疼,楼澈之的性子高冷,所以与朝堂中人所处关系并不好,可是这一点,并不是在出事之后,让他们将责任推到他身上的理由。

“那目前,我们首要做的是什么?”

花念奴将心绪放平稳,认真地问道。

楼澈之抬起头,看向花念奴,目光如炬,“嵩山王被害,不管幕后黑手目的究竟是什么,现在消息已经在城内四散开来,如果是你,你现在最应该做的,是什么事?”

花念奴被问的一愣,她看着楼澈之那双清冷的眸子,思索了一番,突然脑内灵光一现,“安抚民心。”

她太傻了,当初楼澈之为何让嵩山王来京,不就是为了让封地上的那群皇子安心吗,如今嵩山王被害,死因不明,凶手也洗抓不到,如果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,只怕不只封地,京城中也会有人在背后嘀咕。

楼澈之目光松软下来,“还不算太笨。”

花念奴笑了笑,挠了挠自己的头皮,她也不过说的都是最容易想到的事情,至于如何安抚民心,她也无能无力了……

富丽堂皇的房间里,少女的身体浸泡在雪白的羊奶中,她的神色惊惶,眼角还挂着一颗泪,只是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,只是默默地任由身边的仆人,轻柔地洗着她的身体。

“有什么好哭的,看你的表情,上这里来,和受罪似的,你多有福气啊,能被老太爷相中,从此吃穿不愁,享受不完的荣华富贵,还有你的父母兄弟姐妹,他们也不用再过那种有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了,老太爷给他们的钱,他们就是天天吃大鸡大肉的都花不完。”

旁边年纪的仆人羡慕地道,手下的动作却是没有停,将少女的胳膊轻柔着,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。

“就是啊,老太爷虽然年纪大了一些,可他有钱啊,你想想你自己,在乡下的时候,能嫁个什么样的人,又能过个什么日子,可来了这里就不一样了,你若是好好伺候老太爷,得他的喜欢,以后你就是主子,穿金戴银,多好的日子啊,姑娘,看开点,嫁谁不是嫁,跟谁过不是过啊。”

另外一个稍微年轻的仆人,说话的语气很是平和,脸上还带着笑容。

清洗着的少女抽噎了两声,摇了摇头,她心里是恐惧的,她完全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,也不知道自己将要伺候的是个什么样的人,只是有一天她从河里洗衣服回家之后,便有人跟她爹娘送来了很多金银财宝,唯一的要求就是将她带走。她一辈子都没有见过那么多钱,她的父母自然也没有见过,他们家不过是乡下最普普通通的农民,靠种地为生,奈何家里的孩子实在太多,所以种的粮食,卖了以后,完全不够自己家人吃的,她印象当中,能够吃饱肚子的时候很少很少。

小丫已经十六岁了,之所以这个年龄还没有嫁人,并不是因为她身体有什么残疾或者是不好看,只是因为她上边的姐姐都已经嫁人,下边是弟弟,如果她早早的嫁人,家里的活计就没有干了,父母希望多留她两年,等下面的弟弟大一些了,再让她出嫁。

平白无故有人给他们送这么多钱,小丫父母他们就算是穷,可也清楚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件事,这些钱要换的是他们的女儿,纵然心里有怀疑有犹豫,可正常人在面对金银财宝的诱惑时,又有几个不动心,所以,最后他们留下了那些钱,小丫自然被带走了。

小丫的长相不算美,可也不算丑,十六岁的少女,长年劳作让她显得比城中贵族小姐沧桑了一些,皮肤也没有那么娇嫩,可她眼睛干净清澈,没有丝毫心机,清洗打扮一番,也别有一番滋味。

赤足踩在毯子上,小丫有些不敢走,她小心翼翼地提着自己的裙角,一边怕长长的纱裙踩到拌倒自己,另一方面自然是怕,她将这看起来就很贵的地毯弄脏,纵然清洗干净换了衣服,小丫心里,依旧觉得自己是在泥里干活的农家女。

“咳咳。”

层层叠叠的帘子里,传来几声男人的咳嗽声,那声音虚弱无力,小丫心惊了一下,知道这位就是买了自己的主子,她慌忙跪下,“主子好。”

里面没有再传出声音来,仿佛刚刚的那几句咳嗽声是她的幻觉一般,小丫跪在地上,身体瑟瑟发抖,心里又惊又怕,虽然好奇于帘子后的人,可她始终没有抬起头来。

“倒是个知礼的好孩子。”

有些苍老阴沉的男声自头顶响起,小丫惊惧之下,猛地抬头,一张满是褶皱的脸映入眼帘,她吓的大喊一声,一屁股坐到了地上,眼睛瞪的滚圆,在她没有察觉到的时候,男人已离她很近,这让她无比震惊,男人穿了一身大红色的宽松长袍,小丫还从未见过一个男人,在除了成婚之外,身上还穿这么红的衣服,男人的头发几乎全白,就那么散乱地披散在后背上,他年纪已经不小了,脸上尽是褶皱,一双眼睛浑浊,看人的时候,直勾勾地盯着,目光极其的阴沉。

小丫早就在喊出声时捂住了嘴,从家里临来时,父母便已嘱咐她许多次,能够出这么多金钱来买她一个农家女的人,身份自然是非富既贵,她做事要小心谨慎,不能得罪了贵人,不然不止是她一个人遭殃,只怕连家里人也会跟着一起倒霉。

“你很怕我?”

男人冷笑几声,上下打量着小丫,眼里露出几分满意来,显然小丫的相貌,让他还在可以接受的程度。

“不不不,奴婢不怕,奴婢真的不怕。”

小丫慌忙又起来跪着,低着头哀求着,面前的男人虽然诡异的令她恐惧,可是小丫知道,她不能退缩,家里人已经收下了这个人给的钱,好不容易过

上了富贵日子,如果她要是被送回去,且不说父母兄弟接受不了到手的钱财消失,更为重要的是,这几天里,只怕父母他们已经用了不少钱了,而用了的这些钱,他们压根还不上。

楼言行没有说话,又咳了两声,眼里浮出几分懊恼,他的身体因为多年前的一场大病坏了根本,日渐消弱,人都怕死,他也不例外,生老病死虽是常事,可楼言行依然希望,自己能够多活几年。

“过来,给我捶捶腿。”

楼言行微微弯着腰,缓慢地走向帘子之后,小丫抬起头,看着楼言行的背影,眼里闪过几分犹豫挣扎,她低下头,看着自己的双足踩踏的地毯,那是她一辈子也难以想象能够触摸到的珍贵地毯,而现在,它就在她的脚下。

穿过层层的帘子,小丫走到了躺在床上的楼言行身边,恭敬地弯下了身子,然后将手放在他的腿上,慢慢地按了一会儿,一双苍老的手突然抓住她的肩膀,她啊了一声,接着被推倒在床上,惊讶之后,她慢慢闭上了眼睛,无声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。